第二味 腊肉炒菜苔（18）

18.

这天放学的时候，段梦成就觉得不太对。

爸爸好像是和从前一样来接她了，可到了家里楼下，却没跟她一起上楼回家，而是叮嘱她赶紧回去，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休息，说自己要回公司加班。

她爸，段宇河，竟然要回公司加班，怎么可能。

段梦成这辈子虽然还不长，还是个半大孩子，但也知道，天下红雨日出西山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尤其是，爸爸叮嘱她的时候，竟然没有叮嘱她好好照顾妈妈。

这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就算是妈妈和爸爸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过。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让爸爸这么反常，不但不肯回家，甚至都不愿意提起妈妈、关心妈妈了。

段梦成害怕极了，感觉上楼的电梯都变得漆黑又漫长。

才走到家门口，她就听见妈妈在家里哭。

这哭声实在太大了，撕心裂肺的，区区一扇防盗门根本挡不住。

段梦成彻底慌了，连门也没敢开，扭头就跑。

第一反应，是逃下楼去找爸爸。

可楼下哪还有爸爸的影子。

她在单元门附近和地下车库里徘徊了好一会儿，哪儿也找不到段宇河的车，终于不得不放弃地接受了现实：

她的爸爸，真的……离家出走了！

而她的妈妈，此刻，正在家里号啕大哭……

段梦成蹲在楼下单元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站起身，往小区大门外跑去。

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一直跑到人生十二味门口，推门进去直接大喊了一声：“陆阿姨！”

人生十二味里，陆晓萱正和高翊宸说话。又或者说，是高翊宸正努力要和陆晓萱说话才更准确。

陆晓萱由始至终都在忙自己的，几乎不给高翊宸眼神，听见他的声音也只当是白噪音，倒是听见段梦成的声音便立刻抬起头来。

她把段梦成领到流理台前的吧台椅上桌下，给小姑娘倒了一杯舒缓情绪的冰糖洋甘菊茶。

段梦成顾不上喝，一口气把家里的事都说了。

“我觉得……肯定是我爸还在偷偷玩游戏的事被我妈发现了，然后他俩就吵架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少女皱着眉头，一脸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显然现实确实让她承受了太多。

“……所以，你爸就因为玩游戏，跟你妈吵起来了，不但把你妈气哭了，还离家出走了。”高翊宸显然相当无语。

段梦成撅着嘴，嫌弃地瞥瞥他：“你不懂。你又没娶过我妈。谁天天跟我妈在一起能不离家出走啊。也就是我那个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没出生，走不了。”

竟然……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高翊宸脸上的无语顿时更明显了。

“你平时，要有人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你肯定从来没犹豫过，必须毫不犹豫喜欢爸爸是不是？”

“不是啊。必须回答喜欢妈妈啊。不然我妈能让我和我爸好过吗？”

段梦成毫不客气给了高翊宸这个自来熟一个白眼。

“陆阿姨，你能帮我去把爸爸找回来吗？”

她转脸，渴望地看着陆晓萱。

陆晓萱犹豫一瞬，认真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的眼睛。

“梦梦，阿姨得先去看看你妈妈。你爸爸是一个成年男人，他应该可以照顾自己。可是你妈妈还怀着孕，她一个人在家里哭。”

段梦成睁着大眼睛，卷翘睫毛太阳花一样，忽扇忽扇地，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很困惑。

“可是……妈妈不是因为爸爸走了，才一直在哭的吗？只要把爸爸找回来，爸爸会哄好妈妈的。爸爸每次和妈妈吵架，都能把妈妈哄好的。”

有些问题，靠哄，是永远解决不了的……

只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和一个孩子解释明白呢？

陆晓萱无声地长叹。

视线不由自主游移，落在看起来好像每天都很清闲，没什么要紧事可干，所以才能三不五时就跑来“纠缠”自己的男人身上。

“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去找找段先生啊，高总？”

陆晓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不让你白忙活，做菜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