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味 骨汤烫饭（11）

11.

得知段梦成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蒋陌黎正挺着肚子在公司的项目宣讲会上给甲方客户展示PPT。

杨老师又打电话又发微信，告诉她段梦成从早上开始就根本没去上学。

可女儿是她亲自开车送到学校门口、亲眼看着走进学校大门的。

蒋陌黎愣了足足有三十秒，忽然浑身冷汗，动弹不得。

她匆匆请假，先赶去学校，确认了女儿肯定没在学校里，又回了家。

梦梦的房间还和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样，她最喜欢的衣服，喜欢的各种小玩意儿，全都安静呆在原处，连同那把她曾经很喜欢的二胡。

只有梦梦不在。

再次从家里出来，蒋陌黎给母亲打了电话。

“梦梦今天没去上学，也没在家里，您留意着点，要是看见她就把她留在家里留住了，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满是责备。

“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呀，当了这么多年妈，还能把孩子弄丢了？！”

蒋陌黎不想辩解，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开车去段梦成上二胡课的地方，抱着一丝可笑又可怜的希望，然后果然听到老师说，段梦成没有来过。

蒋陌黎站在街边上，看着眼前往来穿梭的车流与行人，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说服自己必须接受现实，梦梦真的离家出走了。

心里一瞬间掠过了无数个自责的念头，每一个都像刀子一样，万箭穿心。

她责怪自己。

她当然责怪自己，怪自己太自以为是，太不顾及孩子的感受，怀疑梦梦就是因为这样才要逃离她的。

可她又不能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她就再也撑不住了。

而她必须要撑住。

她还得去把女儿找回来。

蒋陌黎把车开到段宇河公司楼下，打电话叫段宇河下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梦梦离家出走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我也都已经找过了。找不到。她电话也是关机的，打不通。我们赶紧去报警。”

段宇河起初以为她在开玩笑，见她脸色惨白完全没有一丝笑意，才终于认真起来。

“别急啊，你别急！冷静！先让我想想！”

“你别想了，孩子不见了只有四十八小时的黄金时间，拖久了就找不回来了！”蒋陌黎欲哭无泪。

“不是，梦梦的性格不是那种到处乱跑的孩子，她应该就是心里难受，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静一静，不会走太远的，肯定还是在学校或者咱家附近，最多去她姥姥那儿——”

段宇河皱着眉头，还在尝试做最后的理性判断。

蒋陌黎直接抬手捶了他好几下。

“她是个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被坏人骗了怎么办？被人贩子拐了怎么办？段宇河，你怎么不着急呢？你还跟我说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梦梦本来很听话的！要不是你天天给她撑腰，哄着她，惯着她，让她跟我闹脾气，让她觉得妈妈不好——”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虽然，也未必就是故意说出口的。

蒋陌黎用力咬住嘴唇，仔细涂抹的唇膏就沾染在了牙齿上，血痕一样。

车里的空气骤然静下来，低压到极点。

片刻，是段宇河先开口：

“我去学校，你去咱家，周围再找一遍。让你妈帮咱去派出所报警。”

他揉了一下被捶到的下颌骨，低头推开车门。

蒋陌黎隔着车窗，看见他快步走远的背影，忽然有种叫住他，让他回来陪着自己的冲动。

可她到底还是没有。

她只无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绝不允许精致妆容就此碎裂，然后用力一打方向盘，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留下一地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