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味 沔阳三蒸（4）

4.

直到深夜，陈歆才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想起白天在店里和赵恬妈妈的对峙，还是觉得生气又可笑。

女儿那么大了，控制欲还那么强，管不住女儿就往别人身上撒气，简直无理取闹。

陈歆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打开电脑，拨通了女儿陈佳妮的视频电话。

女儿在美国留学，读最顶尖的藤校商科，现在时间应该正好是白天。

陈歆只有陈佳妮这么一个女儿，离婚后就把女儿改了跟自己姓，对女儿寄予很大的期待，让女儿去美国藤校学商业，自然也是指望将来女儿学成能回来继承妈妈一辈子辛苦打拼下来的家业。

什么叫作我女儿以后当老板，你女儿就是端盘子。你问我凭什么？我能跟你说什么。你怎么不问自己凭什么？我一个人又带孩子又拼事业的时候，你还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看报纸呢！

想到赵恬妈妈的质问，陈歆仍然气得牙痒痒，忍不住嗤笑。

陈佳妮不知道在干什么，姗姗来迟才接通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怨：“妈，我不是跟你说不要突然给我打电话嘛，我在这边很忙功课很重，经常要参加实践课还有seminar，你总是这样说不停，突然想起来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很为难的！”

“好好好，是妈妈不对！”陈歆嘴上马上道歉，心里半点不后悔。

她又惯例絮叨了一通老几样，学习怎么样啦，功课要抓紧，不要贪玩，但要注意身体，和同学搞好关系，注意积累人脉资源……等等等等。

“你啊，少跟那种成天开party到处玩的同学混在一起，那都是酒肉朋友，没有用的！多积累有用的资源，回来给妈争气，省得什么不着四六的人都敢冲到妈跟前说两句！”

这样说的时候，陈歆根本没意思到自己其实说了和赵恬妈妈并没有太大差别的话。

突然，视频那边，陈佳妮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等一下！马上来！”陈佳妮下意识用中文应了门，紧接着意识到什么一样，赶紧补了一句英语。她似乎很紧张，赶紧和陈歆说了一句，“妈你等我一下啊！”就放下手机。

陈歆隐约听见瞥见她飞快跑去开门，在门口和不知道什么人窸窸窣窣一通说话，然后拿了一袋东西飞快回来，直接藏到桌子底下。

这一系列可疑地行为立刻引发了陈歆的怀疑。

“妮妮？这是谁找你啊？同学吗？”

陈佳妮一开始还想糊弄，后来看糊弄不过去了，才说：“是外卖，美国叫takeaway，最近写论文太忙了，我懒得自己弄饭也不想去学校餐厅。”

“买的什么吃啊，给妈妈看看。”陈歆继续追击，没忘了叮嘱，“别吃那些没营养的白人饭。”

“中餐外卖有啥好看的！”陈佳妮磨磨蹭蹭不愿意，扭头直接要撤，“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赶紧吃完接着赶论文了！你记着，以后别突然打电话，先发消息跟我预约时间！”

陈歆还没来得及再多唠叨几句，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陈歆盯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很难不心生疑惑。

刚才陈佳妮开门去拿外卖的时候，她隐约瞥见门缝外面站的是一个中国人，穿的还是最眼熟不过的外卖小哥工作服。

而且，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陈佳妮那个所谓的寝室，光线看着也总是昏暗的，需要开很多灯，看着根本不像是白天的样子。虽然陈佳妮一直吐槽说她这间寝室的采光不好。但……

忽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陈歆心底萌芽出来。

有没有可能，女儿其实根本不在美国，而是就在国内？

只是她的女儿……竟然完全瞒着她，骗着她，没有告诉她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