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味 腊肉炒菜苔（12）

12.

所以，当她看见下班回家的段宇河又习惯成自然地拿起手机打开手机游戏的时候……那个瞬间，蒋陌黎真的想要跟着社会新闻一起复读“网络游戏就是电子海洛因，害人不浅”。

不然她真不知道还能把心中这股邪火撒到什么地方去。

她还能怪谁呢？

怪段宇河？老公是她自己选的。

她怎么能真的怪自己。

“你就不能一天不玩你这个破游戏吗？我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怎么，你总不能是在游戏里找小三了？哦，用你们那黑话不叫小三，得叫‘情缘’，是吧？”

她靠在沙发上，盯着光影变幻的电视屏幕，眼中的火光燃烧得阴阳怪气。

段宇河当即震惊到笑出声。

“说什么呢？什么情缘啊……没有的事，我都有老婆有闺女了我找什么情缘？”

或许是这“屎盆子”兜头来得实在太莫名其妙，以至于他又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从手机屏幕上抬起脸，瞪着蒋陌黎。

“……你想什么呢？怎么又突然扯到这上面了？你怀疑要啊？”

蒋陌黎冷冷斜眼睨他，满脸嫌弃。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玩意儿那么勾你的魂？玩游戏能赚钱啊？”

一旦“钱”这个字被切切实实地吐出来，两口子顿时都明白了。

一切的焦虑，莫名其妙的冲突，诚心挑刺般地指责，都不过是为着这一个“钱”字而来的。

段宇河哑然失笑。

“你总不能要求我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用来赚钱吧？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生活，有点休息的时间吗？”

“那个……特有名那大富豪，叫什么来着，不是说过吗？人要是做不到睡着的时候都可以赚到钱，就不可能摆脱贫穷！”

蒋陌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过分之处。

“你得了吧！还睡着了都在赚钱，少喝那成功学毒鸡汤，人家就是靠骗你们当上的大富豪！”段宇河已经又要把脸埋回手机游戏里去了。

蒋陌黎一把揪住他耳朵。

“什么成功学毒鸡汤，你懂不懂，那叫‘被动收入’！我跟你这连死工资都吃不上一点的真是说不到一起去！”

她十分嫌弃地把拉了段宇河一把，勒令他端正坐好，拍着大腿跟他耳提面命。

“你既然晚上回家了想玩想休息，那你倒是好好利用白天的时间多挣一点啊？就你那点破工资，谁能跟你一样安逸啊，干了十几年不升职不加薪还是个底层做执行的！旁边工位坐的同事都换好几茬了，段宇河！再这么换下去，坐你旁边的新人小孩要管你叫叔了！都说人要脸树要皮，你看看你那些老同学，再看看你，你怎么一点知耻而后勇的意思都没有呢？你还天天打游戏……你现在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你有一整个家四个大活人要靠你穿衣吃饭，梦梦和肚子里这个小的将来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能有什么样的人生，全都指着你了，你到底明白没有啊？！”

她一口气数落完一大段，竟感觉一阵气短眩晕，好像才几天不在办公室教育下属，肺活量都不够用了一样。

段宇河起初还尝试安抚她，最后干脆放弃了，直接“眼神死”状往沙发上一瘫，盯着天花板一角，等她演讲完毕。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呢？我没有你那么能干。”

“我要你去争取！去争取公司的新项目，努力升职加薪！这个家，我们的孩子，需要你负起责任！”

蒋陌黎几乎是在吼叫，她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虽然从前的蒋陌黎也经常抱怨他不求上进，但这一刻的愤怒、焦急，甚至还有嫌弃，都和那些是不一样的。

段宇河看着身边熟悉又陌生的妻子，良久，终于彻底回过味来。

“你这是……放弃鸡娃路线，打算正式转赛道来鸡我了啊？！”

那你怎么不干脆鸡你自己算了呢……咱家就你最能干，鸡你自己肯定最省时省力效率最高啊！

这后一句，他看着妻子高高隆起的大肚子，没说出口。

心里当然也完全知道。蒋陌黎之所以如此焦虑，少说一半拜他所赐。要不是他又让她怀上了孩子……她自然还是从前那个在外拼杀的蒋陌黎，就算一样日常唠叨，也绝不会有这么多“剩余精力”转移到鞭策他成长成才的道路上来。

可是……又何至于此呢？

他们不过是想留下他们的孩子，想让梦梦将来能多一个亲人而已啊！

段宇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决定负起责任，为了爱与家庭，改变自我。

又或者说妥协。

“好，你放心，这个月的项目会我肯定积极提案，年内就算不能升职，项目奖金我也保证带回家，这样总可以了吧？蒋总，我KPI都划这儿了！”

只需要摇头摆尾，磨磨蹭蹭，指天立誓，应许一番。

蒋陌黎到底还是吃他哄的，不用多少功夫，就泄气一笑，懒得再跟他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