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味 腊肉炒菜苔（15）

15.

但删客户端这种事是不可能难倒段宇河的。

比起蒋陌黎这种“电子产品杀手”，段宇河自认可以算是精通级大师了。给手机启用双系统，在另一个平日里“不见光”的系统上把心爱的游戏装回来，简直易如反掌。

他觉得蒋陌黎不可能察觉这种“精妙无双”的操作，只要他自己别忘了在给太座检查手机的时候切换好系统，就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人间惨剧。

段宇河自信得不得了。

重新启动游戏的时候，他的心里甚至有种孤独的胜利感。在常年“压迫”他的老婆大人眼皮底下，他竟然能有如斯逆袭，哪怕再微小，也不失为胜利。

虽然这样的胜利，多少有些苍白无力。

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原本就不是那么好胜心强的人，只要能找到一点点空间，一方能让他蜷缩其中逃避一切外物的宁静，哪怕再狭窄，也是岁月静好。

躲在厕所的马桶上，他再次登陆进他的游戏世界，他唯一的避风港。在那个世界里，他不需要面对蒋陌黎的责备，不需要面对现实的阻碍，可以呼风唤雨，挥斥方裘，每一滴汗水都必有回响。在那里，他的价值是被认可、被尊重的。

“帮主最近怎么总是这么晚？不是被帮主夫人查岗了吧？”有游戏里的朋友半开玩笑地问他。

“那不能够。”段宇河回得潇洒，假装一个典型“大男人”的模样。

“听他吹吧。肯定是又被帮主夫人管教了。你们都忘了上次开荒的时候了？他指挥加奶爸，愣是被他媳妇儿训得全程躺地板没反应，开荒抢甲啊，全靠我们眼神配合，敢信？！”

立刻就有人开始揭他的老底了。

游戏聊天频道里瞬间全是“哈哈哈哈”。

“帮主，你把夫人也拉进来一起玩呀，能一起玩就不会再骂你了！”

“那不一定，说不定一起玩喷得更凶了。别人家都是帮主喷夫人没奶住，咱们反过来，夫人狂喷帮主三万里：你怎么回事？会不会奶？不会放着我来！！”

……

段宇河蹲在马桶上，捏着手机，看朋友们埋汰他“妻管严”，莫名心头开始微微发紧。

要是平常时候，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习惯了。

偏偏这时候，有种又尴尬又无力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心虚吧。

段宇河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屁股，企图在马桶上找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

厕所的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

“干嘛呢？那么久不出来，长马桶上了？”蒋陌黎直接推门探头进来，满脸狐疑地上下扫视他一圈。“你拉肚子啊？”

“没，没有，我……背单词呢！”段宇河慌忙切换手机系统，自证清白似的扬起来给老婆大人检查，声音带着些许慌张。

“哟，终于知道勤奋了啊！”蒋陌黎唇角扬起将信将疑的笑，“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背个单词霸占厕所那么久！不嫌自己臭！”

她说完一脸嫌弃地笑着又关上了厕所的门。

段宇河长出一口气，赶紧弄出点冲水、洗手的动静，满身狼狈地揣着手机从厕所转移到阳台上。

靠着窗户仰望星空的时候，他忽然心头一动，在微信上翻出一起打了十年游戏的好哥们，犹豫再三，发了条语音过去。

“你说……我这号，要是现在挂出去卖了，能卖多少钱？”

好哥们连发三条六十秒语音，矩阵轰炸回来。

“你没事儿吧？怎么突然要卖号了？嫂子真把你逼到这地步啊？！”

段宇河皱眉叹气：“也不是啊……就是，嗨，闺女要读书，小的又要出生了，缺钱呗。我就琢磨琢磨。”

“你可快别琢磨了！”哥们毫不克制，疯狂辱骂他，“就你这号，绝版的，现在挂出去，挂个几十万都是秒没，你要真就是缺一笔快钱，兄弟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你说你要养孩子……那根本没个尽头啊，你就算卖了这号又怎样呢？杯水车薪呐！大哥，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感情，说不要就不要啦？你真舍得？！”

朋友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渐渐飘散在夜空里，化成一团模糊杂音。

段宇河愁苦地揉了揉眉心。

的确。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感情，他的确，十分十分十分舍不得。